展家。

回到家的雲翔直接在西苑找到了父親。

本來展祖望打算休息了，聽說雲翔說有事找他，只得來到外間“雲翔啊，這麽晚，有何事要說？”

展雲翔有些氣極“爹，娘，我和您們說一聲，今天小敏打了大哥。”不是為了大哥被打，而是敏毓的態度。

她到底是怎麽了？肯定還是太生氣了。

展祖望和品慧聽了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，也是吃驚：那麽文文弱弱的女孩子，怎麽會？

“怎麽了？”品慧眼睛一轉“小敏從來沒有架子，嬌滴滴、溫溫柔柔的一個女孩子，怎麽會？”非常的不敢相信“雲翔啊，是不是大少爺，他……啊……”要死了，到底怎麽回事。

展祖望也聽出了品慧在擔心什麽“雲翔啊，到底怎麽回事？”

雲翔便將他們在待月樓裏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“爹，也許在你看來一個大家閨秀半夜去這種游樂場所非常不妥，可在奉天她也會在父兄陪同下去放松一下，別說她了，其他大家小姐也會去舞廳跳舞，去馬場騎馬等等；因為雲飛搬弄是非的事、天虹害她受傷的事，她最近一直是悶悶不樂的，我也想讓她散散心，可遠的地方我也抽不出身陪她去，所以才陪她去了待月樓；本來也沒什麽，其實待月樓過去明著是一個叫金銀花的女人經營，暗地裏其實就是鄭家在做主，金家除掉鄭士逵後便接手了一切；小敏做為金家在桐城的當家人，去自己的店裏也說的過去的。”

展祖望背著手，雖然心裏不太高興未來兒媳去那種地方，不過聽說那麽賺錢的店的幕後老板竟然是她，也有些放下心。

“這個蕭雨鵑實在太可惡了！”品慧還記得那個臟兮兮的幹癟丫頭“小敏好心好意救她出火坑，她卻如此恩將仇報，雲翔，趕緊的，立刻叫小敏讓她滾蛋，開除她！”

展祖望踱步“你現在來告訴我這些是為了替她先開脫是不是？”他還沒有老糊塗。

“不是，而是想讓爹先知道一下我的決定！”雲翔否認“展雲飛一次喊小敏閨名我忍了，如今是第二次大庭廣眾直呼小敏的名諱，爹，我不想落人話柄，讓大哥說我對他有什麽敵意，其實大哥回來與否對我都一樣，他不回來我會為家業忙進忙出，他回來我也依然會為展家累死累活；但希望您知道我也是男人，我也有自己的脾氣！甚至您很明白，我的脾氣相當的火爆！”坦然告知。

展祖望蹙著眉“雲飛這麽做的確欠妥。”

“希望爹通知雲飛一聲，我不希望聽見第三次‘敏毓’二字出自他口。”雲翔正色“此事由爹和他說最好，也免得他說我狂妄囂張什麽的，爹，我知道在你心裏大哥還是優秀於我；這也難怪，大哥從小就優秀，而我從小就調皮搗蛋，我都清楚……”

“雲翔，不要這麽說，你爹如今也是很疼惜你的。”品慧寬慰他“你看啊，展家在桐城六家錢莊……”

“娘，我不在乎這些錢莊！”雲翔走開幾步“我在乎的是我的名聲、小敏的清譽，如果再有一次，爹，你別怪我故態覆萌，我非打得展雲飛滿地找牙不可！到那時，你別怪兒子不顧手足兄弟之情。”

“雲翔！”展祖望聽了這氣話也忍不住高喝一聲“你這是威脅你爹我嗎？”

雲翔別開臉“爹，您知道嗎？這在小敏祖母的國家，是要二個決鬥的，拿著槍背對而走，然後轉身開槍……”

“這是在中國，這裏是桐城！”展祖望反駁“雲翔啊，雲飛是有不對，可你不是已經不再對他充滿敵意了嘛，你看看現在你什麽都比他強，你已經是嫡子，你娘也是太太，你的工作事業也比他強，還有小敏，爹馬上就要為你張羅婚事了，你怎麽能在此時出事呢？什麽決鬥，提都不準提。”他表面上很嚴厲，可內心知道雲翔是做的出的“雲翔啊，大丈夫能屈能伸……”

“可有些事大丈夫就不能屈！朋友之妻都不可戲，更何況小敏還是他未來弟媳，只要是以後小敏嫁進來出了岔子，大帥那裏怎麽交代？”雲翔搶話“爹，小敏看起來是嬌滴滴的，可性子烈的很，萬一傳出什麽不著調的風言風語，她都能一頭撞死……”

“呸呸呸！不許胡說。”品慧忌諱著呢“我的小敏長命百歲、福大命大，阿彌陀佛，菩薩保佑。”做了禮佛的動作。

雲翔也收住了這話頭“爹，如果雲飛還這麽不知禮貌，那我和小敏婚後就去金家住，實在不行我們就在奉天安家；她爹娘也一定高興。”

“荒唐！”展祖望立刻回身“去金家住？你又不是入贅的女婿，為何要去金家住？奉天就更不像話了，我都把展家錢莊交給你負責了，你倒好要拍拍屁股去奉天，那這些事你怎麽處理啊？”

“就是，就是。”品慧跟著附和“雲翔啊，別提去奉天住的話；娘就你這麽一個兒子，還不容易盼你成親立業，你倒要去奉天了，讓娘怎麽辦？你先前還說父母在不遠行的話，怎麽現在就這麽沈不住氣了；聽娘的話，此事有你爹呢。”

雲翔看向父母雙親“爹，其實您很清楚我根本不單單是為了雲飛喊小敏閨名生氣，您見過的人和事遠比我多；叫什麽名字都是小事，可你瞧瞧他看小敏的眼神，爹，我都是怕惹您生氣才一直隱忍到今天的；小敏也不是傻子，她在奉天看的太多了那些看中她身份而施展手段的公子哥了，所以大哥那點目光代表了什麽意思，她也是一清二楚；在上海他們是一大堆人一起喝茶，且並不是小敏主動搭訕，不信你找大哥問；就這麽一面，大哥就露出這種露骨的眼光，我完全不明白他是什麽用心，難道……他死了妻兒而痛苦逃避就希望他的兄弟也痛苦不堪？”

展祖望嘆口氣“雲翔，雲飛不是那樣的人，他不會……”

“等他會了就晚了，流言是會害死人的。”雲翔負氣坐到一邊“我不能冒那樣的險。”

品慧見兒子這樣，也忍不住“老爺，雲翔命苦啊，好不容易能有現在的局面，說到底都是有小敏在旁邊鼓勵幫襯，這要是有個什麽，莫說雲翔，就是我也受不住的，老爺啊……”

展祖望走過去，拍拍兒子的肩頭“雲翔，我知道這些年你和你娘受了不少委屈，也知道你這二年的努力上進，其實爹都看在眼裏；好了，此事我知道了，也知道你不想和大哥正面沖突的良苦用心；爹知道的！你放心，爹來處理此事，你就安安心心準備當這個新郎倌吧。”

雲翔長嘆一下，似是壓下自己的火氣“爹，是我不該這麽沖動；其實今晚急著找您也是想和爹打個招呼，可是每次看大哥對小敏的目光我真的快要氣炸了，可又不能在外人面前發作，讓人白看了展家的笑話，也不能在小敏面前說半句，怕她那個烈性子不定做出什麽事來，所以才……爹，你原諒我。”

“原諒？什麽原諒，我根本沒怪你啊。”展祖望真的覺得二兒子不一樣了，這樣為家族考慮“雲翔，你去休息吧，明兒還要早起，此事爹知道了，爹去和雲飛說，你就放寬心。”

雲翔帶著歉意的看了他和品慧一樣，起身“對不起，爹、娘，打擾你們休息了。”

“去吧，去吧。”展祖望親切的說。

雲翔轉身離開。

屋內留下他們夫妻二人。

品慧看了他眼“如今看來倒是怪小敏不好，誰讓她這麽好呢，她就該看上大少爺，不該看上雲翔……”哀怨的說。

“什麽話。”祖望掃她一眼“雲翔也是我的好兒子，是我的驕傲。”這個雲飛到底怎麽回事？！看起來他真是要好好和他談一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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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祖望也是完全不明白事理，他先讓人將那晚上發生了什麽事都打聽清楚，才知道是小敏被一個戲子當眾挑釁，而雲翔從頭到尾都沒碰過雲飛一個手指頭。而且他也打聽出來雲飛已經有很多天，每天晚上都在待月樓裏花錢如流的捧蕭家那對姐妹的場，聽說出手就是十個大洋的小費，讓待月樓將他當財神爺。

所以這天中午，他特地將雲翔和小敏都叫回了家，然後魏夢嫻和品慧都在場，關起門來。

他自然是大家長的派頭“幾天前，雲翔跑來找我說些事。”

敏毓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，低頭。

魏夢嫻擔心的看向兒子。

展祖望沈聲“小敏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待月樓是你的？”展祖望明知故問。

“是我娘金家的，我代為打理。”她如實相告“不過我娘就我一個孩子，她說了這以後就是我的嫁妝之一。”

以半城做嫁妝，還之一。魏夢嫻算是淡泊的人了，也不由微微擡頭。

展祖望明白的點頭“雖然我不讚成一個女孩家家拋頭露面，還鬧出這麽大的事，但這次就算了；但有一點，你告訴待月樓裏的人不許他們再接待雲飛。”

“爹——”展雲飛一聽就坐不住了。

敏毓也擡頭“伯父，這個？可以嗎？其實本來我是打算關張的，可想到裏面不少人指著這份工作吃飯養家的，便也不能了。”

“小敏啊，我也不拿你當外人。”展祖望和藹的說“既然是你的生意想必你也不會在乎雲飛在待月樓裏的那點開銷，少他一個客人不會讓待月樓關張的吧。”

“如果這是伯父的意思。”她掃了一眼展雲飛“不是不可。”

“爹，你怎麽能如此？”展雲飛都要跳起身了“為何要限制我的行動，我已經是是個成年人了，爹，你不要這樣好像軍閥惡霸的。”

“什麽惡霸！”展祖望拿出氣勢“我是你爹。”

敏毓淡淡：這樣就軍閥了？換做是我爹，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。

“爹，你不能這麽做。”展雲飛正好拿這話堵他“更何況我去哪裏不是為了捧戲子，我是拿這錢去還債的，我的馬踏傷了一個小姑娘，就是蕭家的小女兒，她們呢除了小五治療的錢，一點其他的錢都不問我要；可雨鳳不僅要照顧小五還要登臺養家，我只能用這個法子。”

“雲飛。”展祖望盯住他“那也不要天天十個大洋做小費給吧，你知道平常人家一個月辛辛苦苦也不過二個大洋，你未來弟媳不也給了她們活路；這個蕭家你知道什麽，小敏還差點讓蕭雨鵑刺了一刀，你不許再去給人家當孝子了。”

“現在人人平等，什麽戲子，她們現在不過是過渡時期，等能夠安定下來就會找份其他工作的。”展雲飛不喜歡父親以這種口氣說她們。

品慧也嘆口氣“大少爺，你也知道雲翔的情況，求求你了，別和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；知道的沒什麽，不知道的還不定說你成什麽了，你怎麽說都是雲翔的大哥，要是連累了展家的名聲，那小敏的爹娘如何能放心將女兒嫁進這麽個人家？！”

“你二娘說的沒錯。”展祖望覺得自己已經是高攀了，所以起碼的門風還是很要緊的“你就去管那些鋪子，以後正正經經的再找個好人家的姑娘。”

“爹，雨鳳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姑娘，她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。”展雲飛這時忍不住憐香惜玉的說起“雖說她在待月樓唱曲，可，小敏，最清楚了，那是她家的店。”

“待月樓的事全部由荷花姐負責，我不插手。”敏毓淡笑“除了每個月的進項，其他我不管的。”

“什麽清清白白！”展祖望都打聽清楚了“她妹妹被人當場扒了幹凈，清白什麽，幹凈在哪裏了？！”

展雲飛瞪向毫無所動的敏毓“這究竟要怪誰，爹你應該清楚。”

雲翔擋在了敏毓面前“那天晚上你也在場的，難道是小敏去挑釁的別人，怪誰是很清楚，蕭雨鵑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提出賭局，她是什麽用心，有個腦子的都能明白。”

“就是，怎麽就來怪小敏。”品慧也維護起她“是蕭雨鵑太陰毒了！”

魏夢嫻起身“雲飛，既然你爹不願意你去那個待月樓你就不要去嘛，那種地方看起來也不像是好人家女兒該去的。”

“大娘，您這麽說，我可不敢茍同。”雲翔態度非常好“去那種地方唱曲的自然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女兒，可您能說聽戲的也都是不好的嗎？這大城市裏有錢的太太小姐們都喜歡聽戲聽曲，您是沒去過大城市，可那裏很多地方都有大家太太的身影；您能說她們不是好人家的？”

這個展祖望知道“是啊，夢嫻，過去你沒病的時候不是也很愛看戲的嘛；雲翔也是怕小敏太悶，他白天哪能抽得空來，又是去自己店玩樂，有什麽呀。”

魏夢嫻見展祖望也為敏毓開脫便低頭“是，我失言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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